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幫派土匪男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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幫派土匪男配

世間最容易傳播的消息就是桃色新聞, 紀姝失貞的消息雖然只有一個小報報道,路人關註不多,但阿文是其中主角之一, 金龍幫上上下下,眨眼就傳遍了。

鄭金虎笑瞇瞇地來找阿文:“文哥, 原來你不讓我們出手, 是自己想好了辦法啊。”

阿文一根雪茄砸過去:“想什麽想,沒看見是你哥被人陰了嗎?”他瞇起眼睛, 冷森森地道, “給我把那個小報記者找來。”

鄭金虎臉色一變:“他奶奶的, 報紙上說的是假的?”

阿文冷哼, 盯著他目光不善:“怎麽, 你覺得我會幹那種上不得臺面的事?”

鄭金虎義憤填膺:“那當然不會!我這就去找人, 找到就剁了他的爪子。”

“得了,”阿文又拿起一根雪茄放在鼻前輕嗅,皺了皺眉拿遠了一點,語調慢悠悠的,“太血腥了, 我就是想和他聊聊, 寫我的新聞, 怎麽不來采訪我, 嗯?”

半天後。

年輕的記者穿著彈力背帶褲,脖子上掛著相機, 雙手還寶貝似的抱著,生怕周圍這群人砸了他的寶貝, 卻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先被砸。

幾個大漢壓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木椅上,對面是坐在沙發上, 穿著襯衫西裝褲,抽著雪茄看著報紙的年輕男人,比他大不了幾歲。

男人抖了抖報紙,露出上面的報紙版面,正是記者任職的報社。

小記者咽了咽口水,為什麽不采訪他?怎麽采訪,拿著記事本去問金龍幫老大,你是不是強,暴了紀家小姐?

“文哥……”記者抖著聲音喊了一聲。

“嘩啦”,突然的破空聲嚇得小記者整個人彈了起來,又被身後人重重按下,他咽了咽口水定睛看向前方,才發現是文哥扔了報紙。

阿文夾著雪茄點了點他:“我這人,從小吃苦長大的,最看不得欺淩弱小,只要你沒錯,我不會把你怎麽樣,你不用怕。”

被按在椅子上的人根本聽不進去。

換誰被按在那,都聽不進去。

阿文不管,繼續靠著沙發背,看著他,也不說話,像一個屠夫正在看一頭待宰的豬,確認第一刀先從哪裏下手。

記者被他看得越來越害怕。

“文哥……文哥……我沒有提到貴幫……”話未落,腦袋猛地被按在茶幾上,臉正好貼著那張被扔開的報紙,大漢指著那篇他親手寫的文章,“大記者不認字?這寫的什麽?”

臉頰傳來一陣劇痛,記者喘著粗氣道歉:“對不起文哥,我已經隱晦寫了,隱去了您幫派的名字和您本人,我目的是為了報道紀家和鐘家的婚事生變……文哥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我以後一個字也不寫了……”

阿文對身側的嚎叫仿佛不覺,試著回憶諸葛雲教他的泡茶方法,給自己泡一杯熱茶。但是這泡茶工序也實在是太過繁瑣了,名字繞來繞去更記不住,滾燙的茶水端著燙手得很。阿文很想淡定泡杯茶再和小記者好好聊天,然而,嚎叫聲太難聽,茶水太難泡,他火氣一來——

“文哥——文哥我——”

“砰!”一整杯茶被砸在了哀嚎者身側,嚇得他一哆嗦,什麽聲音都沒了。

阿文煩躁地掏出帕子擦手:“什麽破茶,喝口水都這麽麻煩,把這套東西都給我扔了!”

“是。”候在一邊的大漢連忙上前,端著茶具走了出去。

阿文看不見東西心不煩,轉頭笑瞇瞇地看向記者:“對了,你說到哪了?”

“我……”記者見到了他的喜怒無常,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。

阿文似乎也不在意,重新靠回沙發,掏出腰間的槍擦拭:“算了,最近忙得很,懶得閑聊,你就說一說,是誰讓你寫的這篇文。”

記者張了張嘴,又被阿文截下:“想好了說,只給你一句話的機會。”

被按在桌上的小記者,聽到了槍上膛的聲音。

“是是是……是鐘家二太太!”

阿文停下擦槍的動作,看過來:“鐘家二太太?”

“對對,就是鐘總務長的二姨太,鐘盛源的親媽。”

阿文“哦”了一聲,在小記者松懈下來時冷不丁一句:“證據呢?”

小記者整個人已經軟了,癱在那任人按著:“我沒有證據,這是報社派下來的任務,我只聽說了小道消息,說鐘二姨太氣不過紀小姐失身,想借此扳回一城。我知道真的發表出來貴幫定不會高興,已經努力隱去真名了……我也只是個小記者,身不由己啊……”

說到這,他心酸又害怕,眼淚都出來了,哭得涕泗橫流。

按著他的大漢沒眼看,紛紛撇開頭。

阿文拿著槍揮揮手,幾人松開了他。

“你們記者啊……”阿文用槍點著他,“有人冒死上前線,給我們送來戰火裏的消息,我是當真佩服。有人拿著臟錢潑人臟水,用筆桿子殺人,別說職業道德,死了也不足惜。”

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,還是一把上了膛的槍,握著槍的人嘴裏說著死不足惜的話,記者整個人又羞又愧又恐懼,坐在地上渾身發抖。

阿文失去興趣,起身走了。

鄭金虎跟過來,問他:“他說的應該是真的,鐘家那個二姨太不好相與。”

阿文背著手往樓上走,嘴裏問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鄭金虎笑:“您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了?這豐城末流的人物,巷子裏的地痞,推糞車的癟三,走街串巷賣菜的,東家西家打雜的,都是我的人,只要去鐘家做過事的,都說那個二姨太不好弄。只不過鐘家是老派人家,招外人幫工的時候不多,姨太太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所以外頭才沒什麽傳言。”

阿文哼了一聲: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這動作也不少啊。”

鄭金虎臉上陰狠起來:“敢在我們太歲頭上動土,她以後就大棺材不出,小棺材不邁吧!”

阿文笑了一聲,拍拍他肩膀:“別一天到晚嘴裏都是棺材棺材的,嚇人,不吉利。”

鄭金虎哈哈笑:“棺材棺材,升官發財,這名多吉利啊,好兆頭呢!”

阿文搖搖頭:“不愧是壽衣店二東家。”

鄭金虎祖輩是做死人生意的,只不過現在的世道,做什麽生意都可能一朝家破人亡,什麽都不剩。

阿文和鄭金虎說著笑,心裏卻想著鐘家紀家的事。鐘家二姨太確實刻薄陰險,當年紀姝不知道吃了這個小妾婆婆多少虧,現在紀姝被懷疑失貞,鐘二姨太的行為也很符合她的本性。

只不過,這次她竟敢直接伸手到他身上,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。

阿文知道紀姝處境不好,卻沒有立刻上門解救或者做些什麽。他本想找紀餘慶好好說說,什麽叫他玷汙了紀姝,這可是毀了他金龍幫名譽的大事,結果查了查撰文的小記者,直接查到鐘家頭上,他便先和鐘家聊聊。

鐘盛源的爹鐘方恒是當局政府財政部的總務長,管的是財務廳的大小雜事。紀餘慶是教育局副局長,兩人是晚清同科進士,同為舊派文人,彼此政見相通,多年好友。

現在的豐城一片歌舞升平,尤其豐城的租界,窗明幾凈,夜夜不眠,時尚又繁華。租界的外國人自然是不關心被蠶食了大半的中國土地,但是當局卻不能這麽淡然。

尤其是駐紮在豐城的軍閥邱將軍,他對日本人的南下時刻戒備,軍中已經派出許多部隊上前線阻擋侵略軍攻勢。

邱將軍投靠了當局,但話語權很大,軍部基本是他和另一位將軍的二分天下。而他們兩人關系還不差。

因此現在,政府也好,部隊也好,戰線目前是統一的。他們缺錢、缺藥、缺武器。

崔勇搞來一批貨,從海外運過來的。

這五年阿文不是單純建立了一個小混混聚集起來的幫派,他是利用自己的優勢吞掉了好幾個幫派和公司,組成了現在的金龍幫。金龍幫的業務也不只是火並打架,舞廳、漕運、海運、黑色交易……各有涉及。

而他身後也有保護傘,為了這個保護傘,他每年上供近半的盈利。

隨著年數增長,文哥的名頭逐漸響亮,保護傘的作用也在漸漸減弱,阿文感恩,一直沒有膨脹忘情,該送過去的錢從沒少過。

提起阿文背後的人,倒不是他想去找人幫忙,現在的阿文,做什麽事,用自己的臉面就差不多了。

他去看了崔勇的貨,留下自己需要的,剩下部分決定捐贈。

卻沒有立刻捐,而是放出了風聲,讓政府那幫餓綠了眼睛的,先聽到他有貨的消息。

消息一出,阿文就收到接二連三的邀請,公家名義、私人邀約……什麽都有。

阿文有的邀請接了,有的讓諸葛雲鄭金虎去,有的根本不理睬。

財政廳的帖子,便是唯一全部落空的,連金龍幫小廝都見不到。

邱將軍的副官也宴請了阿文,開宴不提正事,又是聽曲又是美人,玩了半個晚上才說起阿文最近的炙手可熱。

阿文卻出人意料的直接,只見他一臉苦惱:“我阿文雖然不認識幾個字,卻也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!實話說,這批貨!我就是運進來送給前線的!可是還沒說要送呢,這一個個都得了消息,一個比一個盛情,我都不知道該給誰了,大約大家都想要功勞?那我給誰不給誰,豈不是都得罪人?您說,我現在是不是裏外不是人?”

副官一聽,恍然大悟,欣然不已:“原來你是苦惱這個!文兄弟,這好辦啊!還有比我們邱將軍更可靠的人嗎?直接送到前線去,少了那些文官層層刮油。”

阿文遞出酒杯:“送到邱將軍手裏我自然是一萬個放心,但是現在這事……邱將軍能給我想個辦法嗎?”

副官笑了:“東西到了我們手裏,誰敢給你穿小鞋?”

阿文扯了扯嘴角:“閻王好過,小鬼難纏,我不怕那些官老爺,卻也煩得很。”

副官再問,阿文卻什麽都不說了,只說這事不是他一人的事,所以不能再提。

這世上沒有不漏的風,尤其政府裏頭,黨派林立關系覆雜,那風漏得嗖嗖的。

阿文第二天還沒酒醒,財政廳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被金龍幫待見了。

以前吧,一個混混幫派,走黑路的,他們是國家級部門,中央財政廳,誰會在意金龍幫的想法?

但是現在金龍幫捐錢捐物,是他們也要巴結的人物了,偏偏,管錢又需要錢的部門,正是以財政廳為首。

這一波,他們見不到阿文就算了,連金龍幫副手都見不到一個,在總統面前別提多丟臉了。

回去一覆盤,哦,合著是他們廳的鐘方恒得罪了人?

財政廳廳長給阿文發出邀請,請他參加家中舉辦的宴會。

阿文這回應約了,還是帶著諸葛雲鄭金虎一起去的,非常給這位廳長面子。

宴會是西洋風的宴會,在滿是水晶燈的大廳,放著悠揚的音樂,一群官員官太太們跳著洋人的舞,喝著紅酒,聊著天。

大多數人都穿著西裝和洋裙,當然也有人穿著長袍馬褂握著紅酒杯,形成一個古怪的中不中西不西的畫面。

沒錯,說的就是鐘方恒幾人。

鐘方恒並不樂見阿文。於他來說,阿文確確實實是壞了紀姝清白的人,如此不將他鐘家放在眼裏,他又怎麽樂意給阿文好臉色。

但是現在,阿文搭上了邱將軍,背後還有一些說不得的勢力,手裏有錢,連他的上官都要巴結他,鐘方恒個人的喜惡並不重要了。

財政廳的任廳長叫上了鐘方恒,笑著與阿文寒暄。

阿文眼裏仿佛沒有姓鐘的,只和任廳長說話,說的話也都是打太極,聽得人滿肚子郁悶。

任廳長和他說了好一會兒,看出阿文不想低頭,只好主動一步,笑呵呵地給阿文介紹身邊的人:“這是我們廳的鐘方恒鐘總務長,聽說你們之前有一些誤會,他一直想和文先生見一面聊一聊。”

人嘛,有了錢,有了勢,大字不識也能是先生了。阿文聽著“文先生”的稱呼,挺了挺胸口,和諸葛雲對視一眼。

諸葛雲一眼看出他的自得與戲謔,無語地看頭頂水晶燈。

眉眼官司不過一瞬,阿文聽到任廳長的介紹,面色不動,甚至連熱情都沒有給一分,只“哦”了一聲,瞟向鐘方恒:“是誤會?”

鐘方恒才是無法理解的,明明自家吃了虧,為什麽這個強盜還要做出被他們鐘家欺負的樣子?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,他只能好聲好氣還賠上笑:“能否借一步說話?”

阿文從善如流,一點頭:“行啊,這個酒樓我熟,樓上有我的包間,上樓聊?”

鐘方恒心驚,這幫人可是刀口舔血的,他一個人去他們的地盤,可沒有保障。

任廳長接到鐘方恒的目光,無奈得很,眾目睽睽,姓文的又不是傻子,能把你怎麽樣?從喉間擠出一句語氣輕松的話:“鐘總務長去吧,任某家宴,大家都是自己人,不妨事。”

鐘方恒只好去了。

他們前腳剛走,任廳長的秘書就走到了任廳長身邊,靜候指示。

聽到的是任廳長沒好氣的一句話:“墻頭草還膽小怕死,沒一點眼力見,以為讓他幹點雜事總不會出錯,現在看來,這個總務長都是擡舉了他。”

阿文帶著鐘方恒到了自己的房間,什麽都沒說,鄭金虎直接把一疊資料扔到鐘方恒面前。

鐘方恒驚了一下,遲疑地拿過去看,發現是一份供詞。

就是那個小記者當日招供後簽字畫押留下的證據。

鐘方恒完全不知道二姨太做了這件事,看完比阿文幾個還驚訝,也才知道為什麽金龍幫要為難他。

阿文架起腿,看著對面一身灰色長袍留著長須,看著像個大儒的鐘方恒:“我那天想看新戲,不願意等,就蹭了紀家小姐包下的戲院看了一場戲,臺上唱戲的那麽多,戲班班主也在,你們鐘家這就說我玷汙了良家小姐?你們呢,想退婚還是想悔婚,我不在意,但是把我拉進你們兩家的紛爭,怎麽——”他涼涼地看過去,“覺得我的槍很好使?”

“絕不是。”鐘方恒忙說,“鐘紀兩家的婚約本就在商討中,還沒完全下定,其中有變動都是正常的,怎麽會傳出如此離譜的傳言呢?實不相瞞,這段時間,犬子也被各類小報極盡編排,我們也是備受困擾啊。”

鄭金虎陰狠地說:“那就要問你家二姨太了,你兒子什麽情況我們不知道,我家文哥,就是被你那親親二姨太毀壞了名譽,你鐘家壞人名聲,拿什麽賠?”

讀書人最避諱說內院之事,他可以有二姨太,卻不能被人當面說“親親二姨太”,臉上頓時臊得慌,急急說:“待我去查!查完一定給文先生一個交代!”

諸葛雲和善地問:“多久能查完?別鐘先生這邊還沒查完,紀家小姐已經上吊了,那我們是不是又多了一個逼死人命的罪過?”

鄭金虎說:“把任廳長請過來,大家當面鼓對面鑼直接說,讓他做個見證,以為我們金龍幫走黑、道,就什麽鍋讓我們背?”

鐘方恒忙站起來伸手阻止:“不用不用,我一定查仔細,也將實情告知紀兄。兩家婚約真不是因為這等流言不成的,是孩子們看不對眼,是啊,現在不是流行自由婚姻嗎,孩子們自己看不對眼。”

阿文把玩著打火機,銀色的打火機在他手中快速轉著圈,看鐘方恒在那瞎扯,仿佛信了似的,頗有興致地說:“哦?原來鐘總務長也是這麽開明的父親,我還以為你穿著舊馬褂,一身舊文人氣質,對家中孩子也是老一套。”

“不是不是,我們只是年紀大了,改不了了。”鐘方恒連連幹笑。

“啪嗒”一聲。

阿文收起了打火機站起身:“行吧,我信任廳長,也信一回鐘先生你,三天,查清楚你的家務事,給我恢覆名譽,不然——”

話未說盡,但其中威脅已盡入人心。

諸葛雲伸手:“鐘先生這邊走,任廳長大約還在等您呢。”

鐘方恒鬢邊斑白的發尾已經濕了,想到待會兒下樓,上官若是問起緣由……心裏更加沒底。

這一晚上,鐘方恒心裏把自己的二姨太罵得透透的,恨不得回家就把她休了。

趕走了鐘方恒,鄭金虎看向阿文,也學著任廳長的樣子,夾著聲音稱呼:“文先生,接下來您打算怎麽做?”

諸葛雲進來的步子差點左腳踩右腳。

阿文倒是接受力極強,啪嗒按下打火機,看著竄起的火苗,心中感嘆了一下民國已經有這樣精致的打火機,只要有錢,日子過得真是不差。

“去找紀家啊,去看看他們是信了謠言還是沒信。要是信了,那我就要好、好說清楚,要是沒信,我們就是苦主抱團,應該坐在一起友好商量怎麽解決鐘家。”

諸葛雲笑了一聲,問鄭金虎:“你猜,紀家信不信紀姝婚前失貞。”

鄭金虎翻個白眼:“你找我打賭?那我說信。”

諸葛雲想起這人情報網多得很,早就知道正確答案了,還猜什麽猜,頓時無趣:“無趣。想崔勇了。”

阿文在一邊看熱鬧,雖然有趣,但真不容易笑出來。親爹娘相信清白的女兒被人玷汙了,這事實聽著只讓人心寒。

第二天,阿文果然上了紀家的門。

他依舊是白襯衫黑西裝,外披一件黑色呢大衣,帶著黑色禮帽黑色墨鏡,把黑、bang大佬的氣質裝得足足的,身後跟了六七個同樣黑西裝身材健碩的打手,下了車站在紀家鐵門前,看門大爺瞬間跑得比年輕人還快,當即沖進去通報。

阿文特意挑了紀餘慶在家的時間上門,所以當門房老頭顫巍巍地說:“我家老爺不在,大爺您明日再來……”

小丁直接提起他放到一邊,免得擋了阿文的路。

阿文目不斜視地推開鐵門走了進去。

天王涼破的氣勢營造得十成十。

紀家門內其實一直觀察著外面,小丁和阿傑推開大門讓阿文進去時,紀餘慶滿面怒氣地站在大廳沙發邊,看著進來的阿文厲聲斥責:“金龍幫現在是連政府都不放在眼裏了嗎?”

阿文“喲”了一聲:“紀副局長這不在嗎?那老東西還說你不在。”

紀餘慶當沒聽到,怒瞪著他:“你強闖紀府,想做什麽?”

阿文掀起大衣在單人沙發上坐下,從容自在:“紀副局長是老進士、教育局的副局長,遣詞用句最為內行,我如此鄭重拜訪,你怎麽能說我‘強闖’?”

紀餘慶指著一群黑衣打手:“不請自來,這就是鄭重拜訪?”

阿文架起腿靠上沙發:“沒辦法,不然紀副局長不肯見我。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您查清楚,您不見我,這事就麻煩了。”

紀餘慶被他氣得差點站不住,在他的認知裏,自己的女兒就是被眼前人害了終生,一輩子都毀了。他們為了家聲打落牙齒往肚裏咽,這人卻還敢堂而皇之地上門!

他捂著心口看著阿文:“你怎麽敢……怎麽還敢……”

阿文身子前傾,做出傾聽狀:“紀副局長是說我敢什麽?”

“姓文的!”突然,一個年輕的聲音橫插|進來,滿是怒氣,接著一道風對著阿文撲面而來。

阿文紋風不動,看著被屬下架住的年輕男子:“這位又是?紀家的待客之道讓我長見識了。”

“姓文的,你害我妹妹不夠,還敢上門來!”

阿文一聽,哦,未來大舅子啊,聽著還挺疼妹妹的,也比紀老頭有點氣魄,他難得脾氣好了一些,摘下帽子看過去。

這一看,兩人都楞了一下。

“是你?”青年詫異出聲。

阿文則覺得有點眼熟。

青年推開架著他的打手,指著阿文:“你是讓我讀報那個大哥?”

阿文想起來了:“哦,是你啊。”

青年聽到他風淡雲輕的口氣,又憤怒起來:“枉我以為你是個智慧開明的人,沒想到你就是金龍幫的混蛋!”

阿文好笑,坐在那不動,半點沒被他的指責影響:“你倒是一如我判斷,是個糊塗蛋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

“夠了!”紀餘慶打斷兒子。

阿文卻不理老頭,只看著青年:“你妹妹婚事不好,你說父母挑的怎麽會不好;你妹妹清清白白,你不查清楚先來問罪我。你現在什麽身份,什麽職務,若是真的把我得罪了,你一人承擔得起嗎?”

“你——”這簡直是對年輕人最大的侮辱。

但是幾個打手眨眼就擋在了青年面前,其中威勢恐嚇,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“行了。”阿文有些不耐煩地放下腿,讓他們父子都坐下。

“我看出來了,你們也信了那個謠言,覺得我玷汙了紀小姐。”他敲敲桌面,“我不知道這誤會怎麽來的,我只來說清楚事實——我和紀小姐,只有一起看了一場《梁祝》的交情,再無其他。你們這些人家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管,再敢壞我名譽,金龍幫不背黑鍋,但可以背人命。”

紀餘慶和青年都詫異地看過來。

紀餘慶冷笑:“一起看戲?小女出門看戲都是包場,你怎麽進去的?”

阿文無賴地靠回沙發:“走進去的唄。”

青年也再度怒了:“我妹妹包場看戲,你憑什麽闖進去!你知道你害她多慘嗎?”

阿文攤手:“我想看戲就去了,巧遇而已。怎麽,我和她看一場戲,是什麽大事情嗎?我還和傅部長女兒跳過舞呢,人家好好嫁進邱家了。紀小姐要真有什麽事,我肯定沒錯,是你們紀家有錯。”

紀餘慶還是氣得發抖,青年卻平靜了,怔怔發呆說不出話來。

阿文說:“鐘家毀我名譽,鐘總務長答應我三天給調查結果,我本來以為你們紀家也是受害者,現在看來不是。還真信了這荒唐謠言,呵——”他招手,“把你們紀小姐請出來,今日我們就當面對質,好好說說,我到底怎麽她了。我就看一場戲,你們紀家就給我扣這麽大一鍋?”

紀餘慶氣得捏緊了拐杖,用力杵地:“姓文的,你不要欺人太甚!”

他兒子卻看看阿文,又看看親爹,忍不住勸說:“爹,小妹也沒承認過,是不是我們真的誤會了。”

紀餘慶指著兒子說不出話來。

他們父子的觀念是不一樣的。在紀餘慶看來,女兒和外男呆了一整個下午,還神色狼狽,淚痕難消,名聲已經徹底沒了。真的失身假的失身已經不重要,名聲沒了就一切都定局了。

可青年不是,他受到的教育是新式的,男女獨處怎麽了?學校裏男女同學在一起的時候多了,甚至貞潔也沒那麽重要。但是他們這樣的家庭重視女子貞操,行,重視就重視,那現在妹妹沒被欺負,不就一切都是誤會嗎?

他覺得解開誤會就好了。

父子倆互相不懂對方,阿文卻看懂了,頓時心中暗笑,坐在一邊看起笑話。

青年堅持讓妹妹出來,必須弄清楚怎麽回事,不能讓妹妹背了這麽難聽的名聲。

阿文在一旁添油加醋,也要求紀姝出面對質,甚至要把戲班的人找來。

紀餘慶哪裏肯,現在澄清無用,讓紀姝出來更是對紀姝、對紀家的羞辱,他只想讓阿文滾,從此掩蓋下這件事,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紀家還是門風森嚴的紀家。

至於紀姝怎麽辦?

大約他沒想過。

阿文被父子兩個吵得頭疼,掏出槍重重拍在桌上。

屋內一下子安靜了。

“讓紀姝出來!”

紀餘慶抖著下巴不出聲,青年看著阿文,咽了咽口水:“我派人去通知妹妹。”又鼓了鼓勇氣,“讓她自己選。”

阿文哼了一聲,沒反對。

沒事,紀姝要是選擇不出來,他會讓她重新選擇的。

片刻後,穿著灰色褂裙的丫頭低著頭上來通報:“小姐來了。”

阿文和青年都露出笑意,紀餘慶“哎”了一聲,似乎非常痛心疾首。

紀姝來得很慢,阿文差點等得不耐煩,但當他見到人時,什麽不耐煩都沒了,只剩下震驚,震驚後,是快速溢滿的心疼。

紀姝瘦脫了相。

才短短幾日,戲園裏那個眼亮如星,面如皎月的女孩變成了纖細木然的竹竿,下巴尖得能戳人,臉色蒼白毫無血色,走一步仿佛能用掉大半力氣。

阿文蹭地站起來,滿面怒色:“你怎麽變成這樣!”

紀姝倚在丫頭身上,聽到聲音擡頭看過來,看到阿文,她眼睛亮了亮,目光移到氣怒滿身的父親,整個人又灰敗下去。

“爹、四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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